法国大革命之(十二)士兵们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候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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撒丁王国的退出加上之前战斗中奥军本部的损耗,此时的博略元帅只有26000人。而皮埃蒙特战役后,拿破仑在督政府心目中的地位进一步提高,他要求将阿尔卑斯军团的大部分兵力补入意大利军团,督政府眼都没眨一下,立刻同意,使得法军增加到了45000人。

这是拿破仑一生中第一次以优势兵力面对敌军。此时,原来的联军两大军团只剩下东部的博略军团残部,博略元帅将部队汇集到亚历山大里亚据点附近,防守法军下一步可能对米兰公国发动的进攻。

之前说过,在意大利北部,米兰公国属于奥地利的统治辖区,其位置大致相当于今天的意大利的伦巴第大区。1713年,根据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时缔结的乌得勒支和约,奥地利帝国获得了意大利北部这块肥沃的领土。

但是客观而言,这里并不是一个理想的飞地。因为米兰公国的大部分领土是平原,无险可守,而且与奥地利本土分离,而且还是被延绵的阿尔卑斯山分离,支援十分不便。

但是尽管有以上劣势,奥地利本部仍然认为之前的皮埃蒙特战役拿破仑耍了诈,法国和撒丁王国肯定是早有密谋,不然撒丁王国在坐拥5、6万军队的情况下没有理由草草退出战场。

这个声东是奥军集结地亚历山大里亚据点北部的瓦伦察,而击西是亚历山大里亚据点东南的皮亚琴察。拿破仑计划佯攻瓦伦察,吸引奥军主力防守,然后在南部地区作战略迂回,直接攻击皮亚琴察,强渡波河,然后直接北上,攻击米兰。

在之前与撒丁王国谈判时,他就坚持要求撒丁王国必须无条件为法军开放瓦伦察渡口,因为奥地利在撒丁王国的影响力很大,这个消息必然会传到博略元帅的耳中。然后,他又命令三支法军向瓦伦察附近地区移动,作出强攻瓦伦察的战略佯动。

但是,非常非常尴尬的事情出现了。撒丁人的耿直超出了拿破仑的想象,他们认为既然我们已经单独媾和,就处在中立位置,不该将谈判内容告知奥地利人。还有更搞笑的,博略元帅可能是因为已经70高龄了,反应实在是有点迟缓,法军佯攻部队差点真攻了,奥军仍然没有反应。

为了给这个老头的神经上上紧,拿破仑下令,攻击托尔托纳、亚历山大里亚和伏赫拉等地,此时,博略元帅才意识到,原来法军真要从瓦伦察强渡波河。

亚历山大里亚失守后,博略将主力部队退回波河北岸,在罗梅鲁修建工事,并计划一旦罗梅鲁失守,再退到身后的帕维亚,梯次抵挡法军。

这个计划看起来问题不大,但是问题是,虽然法军的主力部队集中在亚历山大里亚附近,但是拿破仑并不在那里。就在奥军修筑工事的时候,拿破仑率4000精挑细选的法军已经秘密沿波河东进,他们的目标是皮亚琴察。

奥军其实发现过这支部队,博略元帅也被告知有一股法军在向波河下游机动,但是博略元帅认为,这是拿破仑的老套路,正面攻击,派一支部队攻击侧翼,而他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,不会被包饺子,所以并未理睬。

1796年5月6日,拿破仑将4000人的先头部队分为两支,2500名掷弹兵沿波河沿岸搜刮渡河用的工具,包括船只;1500名骑兵一路狂飙突进,争分夺秒赶赴波河。

5月7日,法军在皮亚琴察集结,由于奥军主力都被法军牵制在波河中游的罗梅鲁,下游防御十分松懈,法军轻易渡过波河。

在渡河战斗中,法军分队知乎管拉纳上校带头冲锋,作战勇敢,给拿破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自此之后,他就跟随拿破仑南征北战,晋升元帅,直至1807年被炮弹炸断双腿,感染而死。

5月7日15:00,奥军先头部队到达了皮阿琴察以北大约四公里处的福比奥,阻断法军北进的道路,法军兵力不足,而奥军后续部队却源源不断赶来。

5月8日,拿破仑决定背水一战,此时的法军虽然也有援军,但是仍不足5000人,后有波河,前有奥军阻拦,拿破仑在阵前发表了一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动员演讲,然后法军像疯了一般冲向奥军阵地。

虽然人数不占优势,但是拿破仑仍然使用老套路,正面牵制,侧翼包抄,由于法军的英勇作战,在当天下午,竟然从两翼将福比奥的奥军包围。奥军指挥官列曾塔伊命令奥军放弃阵地,集中突围,法军故意放开一个缺口,然后追着奥军打,奥军死伤1000人,被俘2000人。

与此同时,奥军的主力部队也在赶往东线日,博略将军率主力到达,试图协同列普塔伊师剩余的军队对福比奥发起总攻,试图趁法军立足未稳,将拿破仑赶回南岸。

但是当他到达后,却发现列普塔伊师已经被打残,而拿破仑根本没在福比奥逗留,继续率军北进,他已经从击败撒丁王国的战斗中尝到了甜头,避实就虚,直取老巢。

洛迪镇是意大利阿达河下游的一个小镇,位于米兰东南大约四十公里的地方,向北有公路直达米兰,是自南方进入米兰的必经之路。在洛迪镇南方有一座桥,名为洛迪桥,架设在洛迪城外的奥里奥河上。

5月9日,博略将军率军到达这里,他自己当然清楚这里的重要性,留下了12000名奥军防守这里,自己率剩余奥军向米兰方向进发。

5月10日,拿破仑率法军先头部队到达,由于法军后续部队的跟进,此时的拿破仑兵力已经达到10000人。拿破仑到达时,奥军还未完成布防,向米兰方向进发的军队正在通过洛迪桥进城。拿破仑立刻下令不等法军后续部队集结,立刻进攻。

奥军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彻底打蒙,不管是负责防守洛迪的还是负责退守米兰的,蜂拥上桥,大家的目标都很一致,这个科西嘉疯子不好惹,跑才是上策。

5月11日,法军攻占皮其格顿;5月12日,法军攻陷克雷莫纳;5月14日,法军到达米兰城外,2000守军投降;5月15日,法军进城,受到了米兰人民的热烈欢迎。

米兰人民为什么会欢迎呢?这还要拜奥地利人的统治所致。奥地利是个多民族国家,但是其包容性却并不那么强,米兰公国的待遇与殖民地无二。法国大革命爆发后,它所倡导的民主、自由、平等精神迅速传遍欧洲列国。在进城时,意大利人将拿破仑视作救世主一般,认为他是意大利人的解放者。但是,这个救世主并没有带给他们想要的东西。

其实早在攻陷皮亚琴察时,拿破仑就已经开始了他所谓的“法国利益至高无上”的举动。他与当地的帕尔马公爵会谈,表示法军不远千里前来保护你们,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。瑟瑟发抖的帕尔马公爵立刻表示愿意奉献,给了拿破仑不少钱。这还不算,拿破仑还是个兴趣比较高雅的人,他知道意大利是文艺复兴的发祥地,有着很多艺术品,于是他就去参观了一下,发现他这个也喜欢,那个也喜欢,很难取舍。怎么办呢?那就通通运回法国吧,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米开朗基罗的作品。

士兵们!你们象山洪一样从亚平宁高原上迅速地猛冲下来。你们战胜并消灭了一切阻挡你们前进的敌人。现在米兰是你们的,在全伦巴第上空,到处飘扬着共和国的旗帜。号称能够威胁你们的敌军,再也找不到更多的障碍物,可以凭借它们来抵挡你们的勇气了。波河、提契诺河和阿达河不再阻挡你们前进了。意大利这些所谓了不起的堡垒看来那是不经一击的,你们象征服亚平宁山脉一样迅速地征服了它们。

是的,士兵们!你们做了许多事情,可是这是不是说你们再没有什么事可做了呢?今后人们在谈到我们时会不会说,我们善于取得胜利,却不善于利用胜利呢?

总而言之,让我们前进吧!目前我们还需要急行军,我们必须战胜残敌,我们要给自己戴上桂冠,对敌人给我们的侮辱必须给以报复!

注意,“今后人们在谈到我们时会不会说,我们善于取得胜利,却不善于利用胜利呢?”这句话已经非常直白了,拿破仑自己也知道,到了兑现之前承诺的时候了。看着两眼放光的士兵们,在他的默许下,米兰城的一场浩劫开始了。

打了好几年仗的法军士兵,已经是中烧,大批的妇女被拖到巷子里;几乎所有的商店都遭到抢劫,法军强制性带走他们看好的一切;为了掩盖罪行,很多人被无故杀害。

持续了一个周的暴行终于遭到了反抗,5月22日,米兰城爆发了大规模的反法暴动,拿破仑命令军队强力,逮捕了超过1万人,他们被关进监狱,严刑拷打,然后匆匆判刑处死。

接下来的是帕维亚,当地意大利人偷袭法国驻军,然后关闭大门。拿破仑大军用大炮轰击城墙及城市,炮击了整整一天,轰塌了城墙,炸死了数不清的无辜市民。士兵进城后,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屠杀和奸淫掳掠,成年男子几乎被杀光。

在此之前,很多意大利人渴望法国人的到来,渴望自由、平等、民主的政策降临到这片四分五裂、饱受外族占领、统治的土地上。但是等到自由大军到来时,他们得到的是比之前外族更残暴的政策。

他们想不明白,这是为什么?这究竟是为什么?你们国内不是民主了吗?为什么却带给我们杀戮呢?难道我们不是人?

是的,你们是人,但不是法国人,不管是什么思潮,我首先要满足法国人的需求。不从你们这里抢,国内就要饿死人,道理就这么简单。

一些意大利的前卫人士终于明白,在民族利益面前,自由平等都是扯淡,要想摆脱被奴役的命运,必须建立一个统一、强大的意大利人国家,这就是意大利统一的最早的思想启蒙,不久之后,德意志人也会感受到。

占领米兰只是拿破仑计划的第一步,不久之后,拿破仑又继续出兵占领了波河下游南岸的摩德纳公园、托斯卡纳公国和罗马教皇国。

占领完成后,拿破仑就开始挨家要钱,帕尔马公国和摩德纳公国先拿出1000万里弗打点拿破仑,随后米兰公国又“自愿”领到了每年2000万里弗的特别税。除此之外,无数金银财宝、文物古迹被源源不断的运回法国,包括达芬奇、拉斐尔的作品,还有大量的手稿、油画、胸像、花瓶和雕像等等文化艺术珍品,其中包括朱尼阿斯、布鲁都斯的青铜半身像和马尔卡斯、布鲁都斯的大理石半身像。

至此,法国持续了近20年的财政危机得到缓解,政府不再是穷得四处找小国借钱的状态。所以说,自由、民主、平等并不能解决财政问题,能解决问题只有一个办法,抢。

拿破仑抢到的财宝让督政府喜出望外,本来在督政府的计划中,南路意大利军团只是侧翼,起到牵制作用,中路的莱茵军团才是主力。但是现在打下手的在2个多月的时间里既占了地方、还抢了钱,这个仗打得既漂亮又划算,于是他们开始改变方针,以南路为主攻。整个阿尔卑斯军团被交给拿破仑指挥,援军和补给物资也源源不断的向意大利输送。

第一拨是之前提到过的东渡莱茵河的中部军团,莫洛将军和儒尔当在德国的进军十分缓慢,几乎可以用无所作为来形容,而一个不到三十岁、毛都没长齐的同行在南方打得风生水起,他们心里能舒服吗?这也为他们与拿破仑后来的嫌隙埋下了伏笔。

第二拨是督政府内非军人出身的政客们,还包括部分雅各宾派残余,他们心里更不舒服。说好的革命是靠我们提出的方案实现法国的富强,可是怎么就变成了这个乡巴佬又打又抢才有效果呢?

洛迪战役结束以后,督政府内部就有人提出,拿破仑态度傲慢,近乎反叛,需要加以制衡。这个制衡的方案是将意大利军团一分为二,两万人由拿破仑指挥,两万人由克勒曼将军。

这一招以退为进在古今中外是屡试不爽的,督政府收到辞职报告,立刻开始研究,毕竟他们中的很多人从意大利分红中捞到了不少好处,现在给他们分红的人不干了,这是很要命的。于是在一番讨价还价后,督政府内部又达成一致,由执政官卡尔诺给拿破仑写了封信。

督政府这帮老油条自然明白什么意思,当即表示,之前分裂意大利军团的计划作废,给予拿破仑临机专断之权,今后除非拿破仑主动要求,督政府不再过问意大利军团的任何事项。

我个人认为,在洗劫北意大利和督政府委任拿破仑全权后,拿破仑的战争就不再属于法国大革命的一部分了,他开始经营自己的基本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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